鼻前庭囊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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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5/12 17:01:00

医院内景

医院、病房虽小,呈现世间万象,尽显百味人生。

父亲住院期间,我认识了参加过中印自卫反击战的老英雄“蒋坦克”和他的女儿蒋虹夫妻俩。

中印自卫反击战

中印自卫反击战

老人本名蒋大朋。年10月,身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驻西藏边防部队一名普通士兵的他,凭着一支56式冲锋枪和两颗木柄手榴弹,孤身俘虏了4名印度坦克兵,还缴获一辆美国造M3型轻型坦克——“蒋坦克”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,当时他只有22岁。

美国M3“斯图亚特”轻型坦克

中印自卫反击战

蒋大朋是因为去农贸市场买菜时,下台阶不慎踩滑,后脑勺触地造成颅内出血。

农贸市场场景

急诊科将病人转到神经外科,医生紧急为他做了脑引流手术。

医院时,蒋大朋已经昏迷,左眼开始出现瞳孔散大。打过CT,诊断是脑出血。手术过后,方才转危为安,醒了过来。医生小刘责怪蒋虹,说你们在家拖了太长时间,延误了病程,太危险了!好在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。

第二天医生查房时,主管医生曹俊才告诉蒋虹:“手术很成功,是我亲手做的。”胸前的工作牌显示,他是神经外科主任、主任医师。

蒋虹后怕不已:“听刘医生说,头上开孔到积血部位的时候,那血就像喷泉一样喷得老高,哗哗地流哇!”她提到的刘医生,是曹俊才的助手、医师刘力。

“这个小刘,说话夸张了些。”曹俊才道,“不过血确实流了不少,毫升吧,有小半瓶矿泉水那么多。从CT图片上看,你父亲是单纯的创伤性硬脑膜下血肿,比高血压造成的软脑膜出血预后好。”

医院外科住院部大楼共21层,往来人员复杂。医务人员中,有各科室的主任医师、副主任医师、主治医师,还有医士、医师、住院医师和各司其责的护士们。病人及守护、探望病人的亲属朋友熟人们是主要群体,流动性也最强。此外,还有护工、清洁工、代理赔偿官司的律师、餐馆送餐人员等。

医生查房

代理律师

送餐小哥

神经外科在外科住院部18楼,占了整整一层。为避讳“十八层地狱”的迷信说法,电梯键钮上用17A代替18。人们大多心领神会,不会跟17楼混淆走错楼层。

神外病因主要跟大脑和脊髓有关。病种狭隘,病人特别是危重病人却很多。常见车祸、摔倒导致的颅脑损伤,还有脑血管疾病,如大面积脑出血、脑梗死、颅内肿瘤等。

蒋大朋住在神外61号病房,跟我父亲住的62号病房隔壁。这两个病房都是单间,面积较大,收费高一些。室内有一间病床和陪护床,墙上有空调、彩电,卫生间配置了淋浴、坐便器。其它60个病房都是两到四间病床,病人们疼痛时难免呻唤,各自的亲友也会带来干扰。相比之下,61号和62号病房清静得多。

蒋虹没请护工,由自己和丈夫段远刚照顾蒋大朋。白天是她,晚上是老公。吃饭基本叫的外卖。逢双休、节假日时,医院守护,她在家做好滋补、营养的菜饭送来。

滋补汤菜

滋补汤菜

医院食堂供应早中晚三餐,卫生条件好,但菜品少、价格高,没有送餐服务,大多数病员和家属都选择在私家餐馆点外卖。每天都有周边餐馆的营销员穿梭于各病房,向新来的病人或亲属分发印有店名、菜单、联系电话的宣传单和名片,向顾客征询点要的菜品和份数。营销员通常是年轻女士,颜值高,业务熟,口齿伶俐,善于沟通。你说出菜名和要求,她总是笑意盈盈地满口应承,并记下软硬咸淡麻辣的口味,传达给店里掌勺厨师,送餐也能按时和对上胃口。

厨师炒菜

女儿蒋虹对病床边的老公段远刚道:“真是越想越怕,医院,要不然......”

蒋大朋张口说话了:“怕啥?别看我72岁了,摔一下要不了命。中印反击战那会儿,炮弹打过来我都没怕过!”

炮火连天

蒋虹连忙俯身:“爸爸,您好好休息,少说话哈。”

老人抬起没输液的左手,指指引流管和鼻子上的输氧管,“我伤得很重?弄这么多些管子缠起。”

“没事了。放心,很快会好的。”蒋虹安慰说。

蒋大朋接着问:“你曾姨呢?”曾劲英是蒋虹母亲3年前病逝后父亲后续的妻子,年龄小他11岁。

“没来。”蒋虹不想多解释。蒋大朋再婚后去了曾家,原住的三室一厅房子留给了儿子蒋翔。

蒋虹今年40岁,在三姐弟中排行老二。大姐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,很早就去世了。蒋虹婚后离开父母家,夫妻俩住进了自购的新居。蒋翔一直和父母一起,成家有了孩子也没搬出去。

母亲在世时,蒋虹、段远刚常带儿子回去看望双亲,一大家人就齐了。吃饭时,三代人围桌而坐,满满当当。餐桌椅不够,塑料的高脚独凳也凑合着用。

围桌而坐

近几年,父女俩见面少了。她不愿去曾家,除了不喜欢曾劲英的做派外,还因为跟父亲有种无形的隔阂。蒋大朋重男轻女,对弟弟满是宠爱,对她和姐姐疏忽而严厉。她跟妈妈很亲,没了母亲便温馨不再。

丧妻不到半年,父亲执意跟爱跳广场舞的曾劲英结婚,存款带到了曾家。

跳广场舞

她和弟弟不知道存款有多少,也没过问。父母都是机关退休干部,退休工资不低,老两口又从来节俭;那套给蒋翔的住房是单位福利房,花了不到3万元。照蒋翔的测算,父母积蓄少不了70万。父亲携款而去,其中包括母亲的收入。曾劲英掌管后,难免用来给她失业在家的儿子和一直没固定工作的儿媳贴补家用,那不是侵害了他们的利益么?

蒋虹对弟弟道:存款无论多少,父亲有权处置,这也是他今后养老治病的钱。做子女的在父亲在世时就闹着分割父母存款,于情于理说不过去,只会叫人笑话。再说你还继承了住房,我什么没得还不是往宽处想?你我工作忙,家事多,少有时间精力陪伴老爷子,曾姨才能满足他的生活需求。但愿父亲得到悉心照顾,安享晚年。

几番劝说下来,蒋翔才没有闹上法庭。然而心结未除,与父亲那边断了联系。每年春节前,蒋虹去看望父亲,放下买的年货,不到半小时就会离开。蒋大朋也不怎么挽留。有时曾姨叫她吃了饭再走,但明显是客套话。蒋虹从没留下吃饭,免得浑身不自在。

在蒋虹眼里,父亲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,过去很少干家务,买菜做饭等琐事由蒋虹母亲包揽。如今,父亲心甘情愿地照顾着他唤作“小英”的曾姨,里里外外一把手。每天开支下来,衣兜里留不到10元零用钱。曾劲英收走了他发退休金的社保卡,出外采买须每日预支,当天结算。蒋大朋对曾劲英百依百顺,看不出任何不适。蒋虹感慨:岂止小孩子可塑性强,年逾古稀的老人何尝不是啊!

转业回地方后,蒋大朋依然保持着雷厉风行的作风,在家里更是高大威严的存在。然而,随着老伴过世和家庭的变更,已然苍老的蒋大朋身上,很难觅见当年的冲天豪气了。

那天早上,蒋虹接到曾姨打来的电话,说你爸爸几天前摔伤了,现在起不来床,快来看看吧。

蒋虹急问:“伤得重吗?”

曾劲英道:“好像不重,当时自个儿走回来的。脑壳后肿了个小包,没流血,就是老喊脑壳痛。我拿了些治感冒头痛的药给他吃,没管用......”

蒋虹说:“医院呀!”

曾劲英嚷了起来:“我老婆子一身病,家里头又没人,你们做儿女的不能不管哟!”

蒋虹忙说:“曾姨,您误会了。我在上班,请个假就......”话没说完,电话挂断了。再打过去,没人接听。

蒋虹赶紧叫段远刚开车过来,接她去曾家。开门的是曾劲英,她儿子、儿媳在客厅看电视。蒋虹进了卧室,只见父亲躺在床上,已经人事不省。伸手一摸,额头烫得很。

曾劲英慢腾腾跟进屋,说:“你爸身子结实,说不定睡睡会好的,我看不要紧。”

段远刚在一旁道:“爸伤在后脑,大意不得,医院。要是没大问题,拿些对症的药再回来。”这才和蒋虹一起,医院。

第二天,曾劲英和她家的人仍没露面。蒋虹让段远刚守护着,自己向单位请了事假,去曾家给曾劲英讲了父亲病情,说医院,并拿出医疗费清单给她看,说:“曾姨,昨天我预付了1万5,现在欠费多。您今天能不能带些钱和换洗衣服,医院?”

“我整天病殃殃的,想去也走不动哇!”曾劲英把蒋虹领到衣柜前,“里头是你爸的衣服,要哪些就拿嘛。”

蒋虹知道她在推脱,压住不快说:“您不去也行,取些钱给我,医院。医生说,我爸住院的总费用得5万元,先要垫付。我爸有医保和商业保险,自付不了多少。”

“我没钱。”曾劲英黑下脸来,“社保卡给你了,老头子的钱都在卡上。哎哟,我的腰又痛起来啰!儿子吔,快把药箱里的那瓶红花油拿过来,帮妈好生揉揉,哎哟喂,痛死人哟......”

办父亲的入院手续时,社保卡里只剩几分钱。蒋虹想问曾劲英:父亲带来那么多存款,每月还有多元收入,咋会没钱?但她清楚,现在说啥也白搭。她强忍怒气,默然带上父亲的两包衣物,径自走出了曾家。

住院收费处

蒋大朋几天不见曾劲英和曾家人的身影,医院?蒋虹怕他激动,不愿吐露实情,只说曾姨病了,她儿子儿媳有事。老人不信,自己打电话去问,那边一直没人接听。

见父亲神情沮丧,蒋虹安慰说:“他们来不了没关系,这儿有我和远刚呢。蒋翔也答应明天或后天来看您,安心养病吧!”

“你们跟他都有工作,唉......”蒋大朋叹口气,闭上眼睛,眼角沁出了泪水。

背过父亲,蒋虹愤懑道:“我爸硬是昏了头,咋找这么个老伴!没来探望不说,住院费一毛不拔,太不近情理了。以后哪敢指望曾家人照顾我爸?出院就接到我们家去。最好快刀斩乱麻,让爸跟曾劲英脱离关系,免得再做冤大头。爸妈的积蓄我也要想法追回,不然真以为我们蒋家没人站出来啦!”

段远刚知道妻子在气头上,解劝道:“现在最要紧的是爸的病快些好,以后也能过得舒心。对曾家人,还是看爸的意愿吧。”。

蒋虹点头,又摇头,眼圈一下红了。想当年,父亲雄姿英发,气吞山河,而今英雄迟暮,重病在床。丧妻再娶、择偶不善的老人还将经历怎样的人情冷暖?

气吞山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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