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蒋医生，能给我家老头子开点止血药吗？他有时咳嗽痰里有点血。”社区一阿姨在测完血压时随口一问。
“有多久了？咳嗽明显吗？”听到有出血的主诉，我一般会比较警惕。
“差不多两个月，懒懒的浅咳，去X医院看过，照片说没问题。”
“你还是让老头子过来我看看再决定是否开药。”我坚持病人不来不随意卖药。
没几分钟，老头子就来到诊所。“蒋医生，你别大惊小怪，我现在啥问题也没有。前段时间，心悸，在这儿吃4付中药后现在心率由45次升到70次左右，心悸症状也没有了。早晨起来觉得咽部不舒服，轻轻咳嗽带一点血，做了胸片也没问题，吃点止血药会好点。”
咳嗽不明显的情况出现痰血，而且是晨痰带血，我的心里有点指向性。做一个示范性回吸清鼻的动作，问“早上起来是不是这样子清一下嗓子然后吐出痰来有血？”老头子点点头。
回吸性涕中带血，查体左鼻腔欠通畅，追问病史有慢性鼻炎病史，有中耳炎病史，听力一直稍有下降。出血部位定位在后鼻咽部，性质需鼻咽喉镜确定。
怕说太重吓着他们，说太轻他们又不重视。“阿姨，抽空陪医院或重医做个鼻咽喉镜看看，如果是粘膜糜烂出血，可以电凝止血。”我面不改色的予其建议转诊。
“医院，挤死人，态度还不好”。老太婆一口回绝、医院看病的莫大怨气。
“老头子咳嗽带血时间已经比较久了，服药效果差，万一出现大的出血就麻烦了。”
“不会的，都这么久也没别的症状，我们不会去看，你不给我开药我就去药房买点止血药吃。”老太婆要求道。怕他们吃着药耽误进一步诊治，我坚持不给药，再三要求其去检查。老俩口悻悻地离开诊所。
此后，每次在小区遇到他们，我都会主动要求他们去做鼻咽喉镜，说得我自己都有点烦自己。时间差不多过了1个月，终于有一天，老太婆到诊所跟我说，“蒋医生，老头子又买了止血药吃仍没效，昨天到X医院做了镜子了，只发现喉部有囊肿，没别的问题。”
“是么？镜子是从鼻子进的，还是嘴巴进的？”“嘴巴进的”。
我知道医院给其做的喉镜，而非鼻咽镜，喉部囊肿是不可能引起晨痰带血的。“阿姨，医院，一定要做鼻咽喉镜，也可以顺便问问喉部囊肿是否需要手术摘除啊。”
“都检查了没事，医院啊？”老太婆一脸疑惑。
“阿姨，你看他咳血的症状一直没好转，一定要查到出血的部位才能止血，为什医院，是因为我是多年的肿瘤科医师，老头子的症状与病史得考虑鼻咽肿瘤。鼻肿瘤治疗效果相当好，但分期越早越好。如果不是肿瘤，也要寻找到出血部位和原因，方便治疗。”
老太婆一下就愣住了：“不去检查，万一是癌症，副反应那么大，老头子心脏又不好，他肯定接受不了治疗。”
依然是遇到他们就问是否去进一步检查，问到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。时间很快又过了1月，时值年关。
某日，老太婆来到诊所：“蒋医生，真被你说对了，医院的鼻咽镜发现左鼻咽包块，已经取了活检。”
阅其CT片：左鼻咽癌伴咽隐窝淋巴结肿大。显然，她还希望病理结果不是癌症。此时还未完全确诊，我得一边安慰她耐心等待检查结果，不打消她期望不是癌的念头；一边开始做鼻咽癌的诊疗科谱，为明确诊断后接受变故埋下伏笔。
3天后病理结果出来：鼻咽部粘膜慢性炎。影像诊断，病史体征与病理诊断不一致。癌变若发生于粘膜下，一次活检阳性的可能性小，只能多次活检。此时，我得详细地告之，鼻咽癌的诊断流程。告之一次活检的局限性，反复活检才有意义。老太婆终于同意再次活检。1周之后，老太婆取回二次活检报告：鼻咽部鳞状细胞癌。
老俩口坚定地表示不会去接受治疗，要用中药治疗。考虑到距过年仅10天，此时去治疗，若行化疗，患者过年会过得很不好，若行放疗，春节放假时间长，放疗疗程难以连续。所以，只安慰他们别着急，好好的过年，治疗的事年后再议，并且有意地告之鼻咽癌的治疗方式及良好的预后。
年后一上班，便电话问候老俩口，获知，医院找某专家开的中药吃。好说歹说，他们才愿意来见我。我从中医的角度看了看方子，首先肯定老专家的用药没啥可挑剔。慢慢以中医理论分析他的病情，他们知道我大学上的中医，外祖、舅父均是当地名中医。并告诉他们中医、西医在癌症治疗中各自的位置。
当十多年的肿瘤医生，鼻咽癌的治疗，放疗是主导，其他的方式均只能算辅助治疗。接着给他们讲这些年我治好的一例例鼻咽癌患者的故事，慢慢的他们不再那么反对放化疗。谈论中，了解到他们不愿治疗的原因，医院队难排，话难听，脸难看；二是怕放化疗*性反应；三是怕花钱受累后效果不好。我告诉他们，能这么早发现鼻咽癌不是灾难，而是幸运。虽然2月前诊断是1期，现在是2期，但仍诊断较早。即使单独放疗5年生存期也很高。连续几天的劝说，逐渐解除了他们的所有顾虑，终于答应去治疗。医院去做治疗。为减少放疗时口腔反应，建议他先洁牙，补牙。
过了段时间，老俩口于放疗间期回家，接受了2周期化疗，现放疗1周，尚未出现明显副反应。无论将来治疗效果怎样，我已给予他一个医生能给予患者的最多的帮助－－早期发现，正规治疗。
来源：医院微电影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