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1
当门口出现第一堆烂菜叶子的时候,我意识到,可能被网暴了。
是啊,孩子在自己家坠楼身亡,怎么可能不是家长的责任?更何况是经常帮奶奶打理阳台上“小菜园”的孝顺孙子?我若是个旁人邻居听了也得唏嘘埋怨几句。
还有我婆婆那张快嘴,被陌生人“采访”的时候,根本没意识到对方想要干什么。只顾自己悲痛欲绝,把她让大孙子去给菜浇水,孩子竟跟着突然垮塌的阳台一起坠楼的事情说了个一五一十。
紧接着X音、X手上立刻出现了“心大奶奶执意阳台种菜,孝顺孙子菜园浇水坠楼”、“阳台垮塌孩子坠楼,真凶竟是亲生奶奶”、“阳台种菜陋习致死男童,亲生奶奶是否需要承担法律责任?”种种五花八门,被配上了惊悚题目和音乐的短视频。
随着离奇事件冲上热搜,我们家的门口开始充斥各种各样的垃圾。而且,垃圾不过是个开始……
我今天下班带了妞妞回家,被个陌生人堵在单元门口。对方客客气气地问:“您是余富佳的继母辛女士吗?我是‘聚焦民生’自媒体博主,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?”
我愣住,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应。倒是妞妞先开口问我:“继母?你不应该是我和哥哥的‘母亲’吗?”
大概是没料到小女孩并不清楚自己家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,陌生人先是一愣。然后,满脸窘色,嘴里开始支支吾吾,不知所云。
“哈哈哈,”妞妞笑,“叔叔是个结巴,是个结巴。”
“不许胡说啊,妞妞。”我微笑着抬手摸女儿的头,“叔叔就是想知道一些关于哥哥的事情,还没想好该怎么问。”
“哥哥?你们都说他走了,去享福了。可韩笑笑却说他死了,再也不能带我去楼下王爷爷家,跟那只鹦鹉说话了。她还嘲笑我像幼儿园小孩儿一样好骗。”妞妞黯然神伤地低下头。
“王爷爷?”我心中一凛。
“不过没关系。奶奶说过,王爷爷迟早跟我们会是一家人的!”妞妞说完,又神秘兮兮笑起来,“我看见过……看见过……”
“好了,妞妞,网课就要到时间了,我们赶紧走吧。”我拉着妞妞上楼。
“辛女士,喂,辛女士!”陌生人竟然不打算善罢甘休。
我猛然停下,以三级台阶的高度俯视对方。一秒,两秒,三秒,才压低了声音问:“到此为止吧,好吗?”
对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,随即把目光聚焦到我的左手食指,当然还有它已经在手机屏幕上按下的阿拉伯数字“1”。然后……就没有然后了。
进家门的时候,妞妞问我:“妈妈,叔叔是害怕得逃走了吗?”
我不置可否,继续脱鞋。
“那叔叔为什么会害怕啊?”妞妞刚好是不依不饶的年纪,着实磨人。
我起身,把她拥到怀里,很温柔地问:“妞妞,你要是在做正确的事,会害怕得逃走吗?”
“可叔叔也没做什么呀?”
“他连出现在我俩面前都是错误的”我看着妞妞,幽幽地说,“只有真正的记者才有新闻采访权。”
妞妞点头,似懂非懂,不过很快又咯咯地笑起来:“刚才妈妈对叔叔的样子,好可怕哦。跟给我讲大灰狼的时候一模一样。”
2
我十七岁之前都不凶的,甚至有些懦弱。以至于我亲爹去世后的若许年间,我妈张素芬两次嫁人都不曾咨询过自己独生女儿的意见。
后来我翅膀硬了,无数次在吵架的时候质问对方“为什么”,她永远顾左右而言他,从不正面回答。
直到三十一岁那年,我一侧卵巢巧克力囊肿,被妇科医生语重心长地催婚催育。张素芬才敢梗起脖子,义正辞严地附和:“你听听医生说的,女人就是得结婚啊。”
话音刚落,我转头,深深凝视这观点的发出者。
她的眼神闪躲,但依旧小声嘟囔着:“女人不结婚就是容易得病嘛。再不结婚……想生孩子,都生不了了。”
我当时真想起身去拉问诊室的窗户,然后从八楼跳下。把什么结婚生子,什么张素芬,什么卵巢巧克力囊肿……统统抛在自己身后,抛得远远的。
可我只是微笑着跟医生道了谢,紧接着就在当年年尾跟余文斌仓促领证——奉子成婚。
我应该是跟他第二次见面就怀上了妞妞。他一个鳏夫,我一个老姑娘,任谁都可以理解。
但我这种“谨遵医嘱”的行事作风,却遭到了张素芬的斥责。她说我自降身价,会被男方瞧不起;说我带着孩子上门,人家连彩礼都不会出;说怀孕身材走样,正好给了借口不办婚礼;说我这样没盘算,被人牵着鼻子走,结了婚也得离婚……
我浅笑着看她气急败坏,口不择言,整整半个小时。当她最后提到离婚二字的时候,我“刷”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幽幽地说:“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我带着孩子自己也能过。”
张素芬愣住,瞬间明白了我打的是什么主意。千分之一秒后,她上来厮打我,拉扯我,推搡我,口吐芬芳。然后,败下阵去。
好在,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打了张素芬的脸。
我丈夫余文斌为娶我特地在近郊的开发区买了套洋房,房产证上只有我的名字。彩礼二十万,不多,但也够张素芬跟亲戚朋友炫耀了。草坪婚礼,钻戒白纱,连椅子背上的绑花都是鲜花,一丝一毫不曾马虎。
结婚半年后,妞妞出生,余文斌把闺女捧在手心里养。他跟前妻生的儿子和我婆婆则被安排到了市中心的老破大学区房里。理由不言而喻,为了孩子上学方便。
从那之后,张素芬再跟我吵架,能占上风的理由就只剩一个——余文斌付出的所有都是看在女儿妞妞的面子上,辛英你千万别自作多情,想太多!
我想太多?她张素芬当初千托万求把余文斌介绍给自家姑娘的时候,不是贪图对方经营着两家高档灯具店?难道是贪图女儿一进门就给个六岁的男孩儿当后妈?贪图余文斌一耳失聪,听力差?
算了,对于我来说,跟张素芬计较等同于自虐,何必自苦。
凭良心说,余文斌挺好的。除了二婚带孩儿和一耳失聪,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。特别是他那副清秀中带着点儿斯文败类味道的面孔,完全可以迷倒一个三十多岁的普通大龄女青年。
可惜啊,我辛英不普通。第二次跟他见面,差点儿就不欢而散了。
余文斌说:“我喜欢你这样简单纯洁的姑娘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,我正系着外套上最后一个纽扣。
见我没有回应,他接着说:“我俩算是正式确立关系了吧?”
我套上了长靴,右手用劲儿从下往上把拉链拉紧。
“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?”余文斌问,语气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焦急。
这长靴左腿拉链是有些毛病,但也不至于阻挠主人出门的速度,可这一刻我偏偏如何努力都拉不上它。
抬手抹一额的细汗,耳边响起刚刚噩梦里张素芬的戏谑笑语:“女人嘛,总得有个男人的。”
嗡——耳鸣声充斥了整个脑海,身子一软,我瘫坐在玄关厚厚的地毯上。
一秒之后,余文斌光着的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。他蹲下身,不知用了什么魔法,瞬间拉紧了那拉链。然后,笑着对我说:“这回,你必须得请我吃饭了。”
那天后来,余文斌抱着痛哭失声的我千百遍地哄,温柔地吻。轻声呢喃:“不哭了啊,不哭了……”
3
关于我,余文斌似乎什么都知道。告诉他的应该是介绍人——我一个当检察官的远房姑姑。那姑姑真是好人,我十七岁那年发生的事儿,都是她帮着处理的,自然会原原本本讲给余文斌听。
但余文斌婚前婚后从没提过,一次都没有。我想,他把一切都处理的完满无缺,或许就是希望我不纠结过往,安安心心地跟着他吧。
至于他,妻亡,母寡,儿子一枚,家产若干。除了这些,我又有什么必须知道的呢?难得糊涂啊。
可……之后发生的种种,证明我又天真了——有些人有些事,躲都无处躲!
妞妞两周岁当天,余文斌的第五家分店开业。
二人转演员的唱腔一起,我便抱着孩子出来,站在人群后面的台阶上,脚踩纸花的碎屑看热闹。很快,顺着风听到了我婆婆刘翠跟几个自家农村亲戚的对话。
“你家文斌怎么越活越年轻哦。”
“可不是,男人三大喜,他生生占了两样,能不年轻?”
“老六,你别胡说啊,我新儿媳妇在呢。”
“还新儿媳妇?你挺会区分啊。要我说,这新儿媳妇样样都不如旧的。当初那个,又有钱又漂亮,还会生儿子。”
“哎哎哎,六哥,你怎么越说越没谱啊。”
“老六,你说这些有什么用,人都没了。好在,家产跟孙子都留下了。”
“是是是,多险啊。当初文斌要离婚的事儿也闹得够大。”
“要是真离了,家产不得女方家父母分去一大半啊。”
“那我们也因为是人口失踪,熬了四年,才申请死亡,继承的遗产。”
“要不怎么说文斌命好呢?四年正好把对方爹妈都熬死了。三姐,你是人财两得啊。看文斌、佳佳对你的孝顺劲儿,啧啧啧。”
“哈哈哈,你可别这么说。我一个老婆子要什么人啊,财啊的,我不过求他们父子平安罢了。”
“这个新儿媳妇怎么样?对你可孝顺?”
“孝顺个屁!大洋房住着,我儿子一周六天她霸占着,只能生出个赔钱货。要不是当初算命的说,文斌时运走低,需要个下巴上长痣的*花大闺女来冲一冲,我能让她进门?”
“别说,董瞎子算婚配是真准啊。你家文斌这两次,都是他指点的。赶明儿,也给他看看我家狗剩儿的八字。”
“得了吧,你家狗剩儿才多大啊,这就看婚配?”
“哈哈哈,老六你心也太急了。”
“我不急行吗?万一也要寻个*花大闺女呢?听说城里都得去幼儿园找了。我可不想我家狗剩儿到时候也找个老姑娘。”
“六哥!你该挨打了哈!什么老姑娘?”
“哎呀,老不老,丑不丑,穷不穷,我都不在意。只要她的痣和‘*花大闺女’都是真的就行。”
“真不真,你能知道?”
“文斌知道呀,他第二回见面就验过了。”
“嘿嘿,你家文斌也真是,啥事儿都跟你说。”
“这才叫孝顺呢,你懂什么?”
刚听到这里,我身上的妞妞突然开始乱扭。随着她的劲儿,我一回身,发现余文斌直挺挺地立在门口,仿佛“螳螂捕蝉*雀在后”的那只*雀。遗憾的是,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偏偏不*。
我看着他,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。
“天——哪!”二人转女演员高亢悲愤的唱腔霎时淹没了世间所有的声音,“闻听此言大吃一惊,好似凉水浇头,我的那个怀里抱着冰!木雕泥塑我也说不出话,云蒙儿遮双眼两耳鸣。”
大概是我面露惶恐,余文斌伸手便要安抚。下意识地,我抱紧妞妞急退一步,却忘了身后有两级台阶。刹那间,人往后仰,妞妞的重量加速了这不可避免的倒下。
“小英!妞妞!”男人叫起来。
当我搂紧女儿,准备接受自己重摔在地的现实时,余文斌拉住了我。在反作用力下,他整个人撞在冰冷坚硬的金属门框上,发出“哐”的一声。
“哇——”妞妞开始哭,“爸爸——爸爸——”
“不怕啊,我宝贝大闺女。”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摩挲到了妞妞的头,“你快看看妈妈,问她疼不?”
妞妞扬起挂满晶莹泪水的小脸看我,一双胖乎乎的手,轻轻抚上我紧绷的下颌——那里有颗黑痣,据说旺夫。
我惨白着脸,努力挤出一丝笑容。
“妈妈,丑,丑。”妞妞倒是因为我扭曲滑稽的面容笑了。
余文斌看准时机,将我们母女一同拥入怀中。
我略作挣扎,很快放弃。因为妞妞,因为余文斌这两年多对我的亦步亦趋,因为我不想毁了自己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“家”。
那件事的结局是余文斌甩开刘翠跟余富佳,跟我们母女去了海南度假。住七星酒店的水底套房,参观水族馆,喝顶级下午茶,逛全球最大的免税店……
他说,要给我们母女最好的。我则决定不再用无法改变的过去折磨余文斌,也折磨自己。
命运赠与的礼物,早就暗中标好了价码。这道理我懂,我当然懂。
所以妞妞三岁那年,余文斌要求我们娘俩也搬到市中心的老破大学区房居住时,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。
这种爽快让余文斌一脸诧异。
我则扑哧一笑:“怎么,觉得自己准备好的一千字‘劝降’文稿没机会宣讲,浪费了?”
看我笑,余文斌的表情突然温柔到了极点,拉过自己妻子紧紧搂在怀中。
“哎呀,你这个腻歪劲儿。”我边说,边娇嗔地推他,“你要去管教儿子,照顾老妈天经地义,我怎么敢拦着?再说了,妞妞以后也得上市中心的小学、初中。我就当提前去适应一下了。”
一席话终了,余文斌搂得更紧了。
“小英。”他特别喜欢叫我乳名,“每次你对我这么好,我心里都不好受,觉得自己当初……”
“咱不提当初了,我只求你以后……”
没等我说完,男人抢白到:“我以后一定对你跟妞妞好,一定!”
一语成箴,余文斌从那之后,从未违背过自己这句话。当然也包括我跟刘翠发生任何矛盾时,他都坚定地选择站在我这边。
4
“哎呀呀,这真是不让人活了!”刘翠推门进来就扯着嗓门嚷嚷,“楼底下有人堵我,骂我是杀人凶手呢!”
我嗡地按着了吸油烟机,佯装听不见婆婆的歇斯底里。
妞妞不明所以,走过去问:“奶奶你遇见坏人了?爸爸快下班了,让他帮你打坏人。你要是怕坏人跑了……我现在去找王爷爷,让他打坏人!”
妞妞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楼下退休的王副局是老户,住这里三十多年了。如今,我们家被网暴,连带着整幢楼都不安生。他还不躲得远远的。
果然,没等刘翠把鞋脱下来,那人的电话就来了。
“王秋生,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?!”刘翠怒目圆睁,都顾不得我跟妞妞还在场了,“以后不让我去找你了?!呸!我给你送红烧排骨,给你买里外三新衣服的时候,咋不说让我去找你了?你个怂货孬种、白眼狼!”
许是对方半路把电话挂了,刘翠一口恶气没来得及尽数吐出,竟气得手舞足蹈,跳起脚来,那泼妇骂街的样子滑稽中带着阴森。
“奶奶不气了,我让爸爸帮你打坏人吧。”妞妞以为是自己的提议引起了对方的愤慨,怯生生地说。
“滚,赔钱货!你能帮上个屁!”刘翠恼羞成怒,抬手就给了妞妞一下子。
“咣”我把手里的盘子狠狠砸在餐桌上。然后走过去把满面惊恐的妞妞抱了起来。。
“辛英,你这是摔打谁呢?!”刘翠疯了,直冲着我过来。
“没有啊。”我脸上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,“手滑,没拿稳。”
“别装了!你看我这样,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!”
“妈,你这样可不好,文斌马上就回来了。”
“你少拿文斌压我!我知道你一直因为游泳衣的事儿记恨我呢!阴阳怪气的,这回好了,称了你的心,老王跟我掰了!”
“游泳衣算什么事儿啊。”我冷冰冰地看着刘翠,“你不是说了,人家王副局就是没孙女,心里特别喜欢妞妞,才给她买的游泳衣。还让当时就换上给他看看。”
对峙十秒,我跟刘翠都没有说话。
第十一秒,门外传来了余文斌用钥匙开门的声音。我转头,心里开始默数,一、二、三。果然,余文斌刚踏进屋里,刘翠抽抽噎噎的哭声便开始了。
……
“看来这伤心地我妈是住不了了,我们搬家吧。”当晚临睡前,余文斌挺严肃地跟我说。
“我也想搬啊。门口天天有人故意扔的垃圾,还有陌生人来吓唬妈。我今天跟妞妞还碰上自媒体采访的,想从我这个“继母”身上再挖出些爆料呢。”
“有这种事儿?我以为用不了一个礼拜,这种旧闻就会被别的‘新闻’淹没呢。再说,死的是我儿子呀,我除了丧子之痛,还得忍受被人网暴吗?”
“唉——”我长长叹了口气,“网上全是讨伐妈,让妈负责的声音,你跟主流媒体记者澄清了也没用。今天人家把我跟妞妞都堵单元门口了。到现在,我心还突突跳呢。但要真搬走,妞妞上学怎么办?离放假还挺长时间呢。”
余文斌沉默良久,把搂着我的右手稍稍紧了些。
这房里的夜灯打开之后会流出蜜色的柔光。对面和侧面的白墙上映出一明一暗的两个影子,都是我,又都不是我。
5
三天后,余文斌自营灯具店在短视频平台上照例进行卖货直播,刚上线十分钟,评论区就被各种“正义之声”占领了。
“严惩凶手!大义灭亲!”
“奶奶必须当众悔过,否则孩子死不瞑目!”
“儿子都死了,还有心情赚钱!?”
“妈妈失踪,儿子坠楼,如此巧合吗?孩子奶奶的确让人怀疑啊!”
“强烈要求奶奶出镜接受道德的审判!”
当晚,没有一笔单子成交。一条询问余文斌实体店具体地址的发言被二十多次复制粘贴,幸好没有人回复。
又过了一天,刘翠搬走了,临了还不忘去王副局门口骂骂咧咧了足足半个小时。闹得邻里邻居的老头老太太们都出来围观。她左一声“老色迷”,右一声“白眼狼”,似要把全部的愤恨都撒在王副局身上。
更离谱的是,刘翠这一番“骚”操作不到半天时间就在X音上流传开来。有图有真相,有影有发声,一条视频被人无数次地转发。
底下评论区不知被谁带的节奏,全都是“阴谋论”——猜测奶奶是为了追求“新生活”,摆脱照顾孙子义务,才设“计”间接害死孩子。
更有断章取义,半路杀出来的一路人马肆意宣扬:孙子坠楼之时,奶奶一定是疏于看护,正在与老情人私会呢!
这种言论把余文斌都气笑了。要知道余富佳马上小学毕业,虽然瘦,也快有一米六了,成绩在班级次次前五……用他奶看护?!
王副局当晚进的ICU。救护车来的时候,那呜啊呜啊的响动吵得全楼都知道了。幸亏王副局儿子早年因为父母离婚跟父亲决裂,远在德国,只一个侄女出面摆平了后续。要不然,这老爷子中风瘫在床上的事儿,她刘翠是万万脱不了干系的。
之前,张素芬说刘翠的面相“寡”,是个灾星,我总不信。如今,事事都验证了我妈的说法。果然她一搬走,网暴就停止了。
人们真是健忘。五天后,余文斌换了个号继续他灯具店的直播,评论区里又是要求打折包邮的留言了。我跟妞妞则一切如常,终得清静。
唯一让人唏嘘的是,王副局家窗台上种的凌霄悄悄爬过了我家斑驳的外墙,已经能在上一层住户的窗口恣意绽放了。橙红色,大朵大朵的花开得相当热闹。
这才几天啊,物、是、人、非。那一脸严肃的老头儿晚节不保,听说已经住进全市最高档的养老院了。